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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阳位伏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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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被王师傅的这话吓得一愣,我没见过我爷爷用过篾刀而已,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?再说了,不就是一把刀吗?能出什么事?

    王师傅讲,你晓得个卵子!赶紧跟我走。

    说话的时候,王师傅已经起身,背着背篓往外走,我急忙跟上去。可是刚走出没几步,就听见身后传来“啪”的一声,我和王师傅同时转身去看----我没敢回头,只好转身。

    转身之后,我扫了一圈,并没有发生有什么异常。可是当我看向王师傅的时候,他的眉头却都皱到一块去了。我问王师傅,有什么问题么?

    王师傅指了指灵堂中央,讲,道场先生滴牌位倒下来咯。

    听到这话,我急忙垫脚看了一眼,这才发现这块牌位果然向正前方倒在八仙桌上。

    我讲,应该没得事,可能是风吹的,我去把它扶起来。

    这话刚说完,王师傅就一把拉住我,讲,你是不是想死?你晓不晓得这是么子东西?

    我讲,不就是扶个灵位而已,有么子事么?

    王师傅看了一眼门外,讲,狗日滴,来不及咯。边走边讲。

    说完之后,他就拉着我出了院子。跨过院子的门槛,我就感觉到一阵冷风出来,在夏天里,吹一阵风本来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,可是这一阵风,却让我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。

    然后王师傅转身把门拉上,熟练的把门锁上,看的我一阵牙痛----刚刚他肯定就是这样把我锁在里面的。

    上完锁之后,王师傅从背篓里取出三段大概大拇指大小的木棍,用木锉在其中一截木棍的首尾钻了一个孔。这之后,他把剩下的两根木分别棍插在那个木棍的孔里面。做完这些之后,他把竖着的那两根木棍插在门槛外面,这样看起来,就好像是一个小小的门框。

    我记得王师傅之前讲过,正是因为有门槛,所以能够阻止阴人进屋。我以为王师傅这是要重新再设置一个门槛。但是他却出乎我意料的从背篓里头取出一个瓷碗和一截竹筒。然后打开竹筒,往瓷碗里倒。我看见,从竹筒里面冒出来的液体都是红色的,很像血。

    倒好了之后,王师傅搓了搓双手,然后勾起弯曲中指、无名指和小指,仅用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端起这个碗,把它放在哪个小门槛下面。放下之后,王师傅的双手还是保持那个姿势,慢慢的移到小门框的外面,收起食指,拇指抵在地面上,向中间划线。两个拇指汇合的时候,刚好围着小门槛画了一个半圆。

    做好这些之后,王师傅二话不讲,起身就走。我跟上去,问,刚刚那是搞么子,不太像是门槛啊。

    王师傅讲,不是门槛,你想一哈,那像是么子?

    我讲,有点像一座桥,但是下面那个碗我就有些不懂是什么意思了。

    他讲,桥下有河,河水血红。这是么子桥,难道你不晓得?

    我想了想,突然鼓着眼睛讲,奈河桥?

    他笑了笑,讲,就是奈河桥。

    听到王师傅的回答,我满脸不敢置信,问,弄这个东西是搞么子?

    他讲,奈河桥是用来搞么子滴?

    我讲,传说人死之后,要过奈河桥才能投胎。不过这都是传说,不晓得真假。

    他讲,很多民间滴传说,都不是空穴来风,这话我以前就给你讲过。

    我又问,既然是奈河桥,你为么子横到门口摆到起?你这么一摆,院子里面的东西不是就出不来了?

    王师傅瞪了我一眼,讲,奈河桥横在门口,就是把里头滴那个东西困到起!难道你哈想让它出来?

    听到这话,我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,暗骂自己犯糊涂啊,现在不是为了让道场先生出来,而是不能让道场先生出来啊。

    走了一段路之后,我问王师傅,那块灵位是怎么回事?

    王师傅讲,你见过牌位滴构造不?这是一个丁字形结构,下面有一块宽宽滴底座,要是啷个容易被风吹到,牌位哈叫做牌位不?

    确实,灵位是专门用来供奉先人的,要是灵位会轻易的倒下来,那么做灵位的木匠师傅还不要被这些亲人打死?而且说来也怪,在我的记忆里,好像没听见谁说灵位会倒下来,哪怕是家里闹鼠患的,也没听谁说老鼠把灵位给碰到了。就好像是灵位这种东西,从来都不会倒下来似的。

    王师傅讲,能做牌位滴,都是木匠里头滴老师傅。这些老师傅哪个手里不是有一门绝活?要是他们做滴牌位会被老鼠子碰倒,那他们滴招牌岂不是就要被砸咯?再讲咯,你见过哪个老鼠子会爬到牌位边上去滴?

    我想了想,好像还真的没见过。以前看电视的时候,也只见过老鼠会爬人尸体,但是绝对没见过老鼠会跑去碰灵位的。我问,这是为么子呢?

    王师傅讲,你以为老鼠和你一样蠢?在这些事上头,牲口比阳人要更加敏感。你以为只有狗看得到不干净滴东西?其实并不是,老鼠子也看得到,而且比狗看的更清楚。屋里的东西,狗子一般是看不到滴,所以你看那些狗子,一般都是到门外喊。如果看到有狗到屋里喊,那就要小心咯。但是老鼠子不一样,这些家伙看屋里滴东西比较狠。那些牌位摆到屋里,你就算把老鼠子放到牌位边上,它也是马上就跑走。

    我讲,难道灵位上面有东西?

    王师傅看了我一眼,讲,要是没得东西,那些老鼠子跑么子?

    难不成真的有东西?而刚刚王师傅做那个奈河桥,为的就是把灵位上的东西给困住?

    于是我问,有什么东西?

    他嘿嘿一笑,讲,想套我滴话是不?有么子东西,等你进咯我们这个圈子再给你讲,现在不能给你讲。不过看你爷爷滴意思,他没准备让你进这个圈子。

    我讲,我爷爷是么子意思,你啷个晓得?

    他讲,你啷个不蠢死起?要是他想让你进这个圈子,他以前啷个不教你扎匠滴本事?

    额----

    王师傅的话一针见血。我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,如果我爷爷真的是扎匠的话,为什么没把这手艺传下来?就算是不传给我,传给大伯和我爸也行啊。那样的话,我们家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手忙脚乱。也正是因为这一点,所以一直怀疑我爷爷是不是真的如王师傅讲的那样是一个扎匠。

    再说了,刚刚王师傅不也说了吗?每一个扎匠身上都有一把篾刀,为什么我爷爷没有呢?这一点更加让我怀疑。

    王师傅摇摇头,讲,这一点我也有点不确定,所以现在要去找吴家滴那个女娃娃问一哈。

    我点点头,知道吴听寒应该要比王师傅厉害一些。不知道为什么,虽然吴听寒给人一副冷冰冰的表情,可是只要站在她身旁,总觉得很安心。一想到这里,我赶紧摇了摇头,心想,这丫的不是吃软饭的小白脸才有的想法么?身为男人,难道不应该去保护女人?

    可是转念一想,像我爷爷和道场先生这样的事情,我还是安安心心的做个小白脸好了。毕竟,就算是再给十个我,遇到这样的事情,我还是束手无策。这不是怂,这是术业有专攻----我在心里这么安慰我自己。

    我继续之前那个话题,问王师傅,那之前道场先生的灵位为什么会倒下来?

    王师傅摇摇头,叹息一声讲,怕是不是么子好兆头啊。你晓不晓得胜杯?

    这东西我确实听说过,在庙里面求神拜佛的时候,就会经常有人扔这个东西。是一对半月形的木块组成,一正一反称之为胜杯。

    王师傅讲,灵位也是一样,只不过不喊个正反,而是叫阴阳。前为阳,后为阴。灵位向前到,阳位伏地,阴位朝天,啷个看都不是一个好兆头。要是这个时候你不晓得具体手法就去翻这块灵位,那就是要强行逆转阴阳。你想一哈,你有好大个本事来逆转阴阳?你只要一翻,你马上就死。

    我心有余悸的讲,不至于吧,一块灵位而已,还有这么多讲究?

    王师傅冷笑一声,讲,要不然你以为呢?木匠这个行当,你以为是啷个好当滴?----哪个狗杂种给老子撒泥巴?

    王师傅突然大喊一声,然后对我讲,你站到这里莫动,记到起,千万莫回头。

    讲完之后,王师傅背着背篓就往身后的一个小巷子跑了去,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黑漆漆的小路上。

    天上有月亮,但是云层更多。照下来的光芒连看清路都很困难。以前我对我们村子的小路从来不害怕,晚上甚至还会从村头跑到村尾去玩。可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情,再让我站在这里,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。

    身后又有一阵冷风出来,我很想回头去看,可是我不敢,甚至连转身都不敢去转身。生怕我一个转身,就看见我身后出现道场先生那具没有皮肤的尸体。

    站了几分钟之后,我肩膀突然被一只手给拍了一下,我没敢回头,却听到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,那是道场先生的声音,他讲:“小娃娃,你是在等我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