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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9章 一世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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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院落气氛沉闷。

    空空荡荡的客厅中,唯有陈青帝一人落身静坐,面前摆放的是他以前,现在哪怕是将来,都最爱吃的红烧肉。

    小时候受罚了,陈青帝便会偷偷的躲到芸姨家。芸姨看着了,一边忙不迭的心疼,一边火急火燎的给陈青帝烧饭,偶尔还不忘记数落老怪物太狠心。

    小小青帝通红着脸大快朵颐,生怕一耽搁就吃不上最爱的红烧肉。

    ‘傻孩子,吃那么着急做什么?又没人催你!’

    ‘我怕回道观后,师父就要我去山里打猎了,这样三五天都见不着姨了。’

    那时候的小青帝,并不知道反抗,老怪物说什么便做什么,哪怕往往一件看似任务到最后需要用性命去博取。

    那时候的她,看着真的心疼,想挽留,却怎么也留不住,唯一能做的只有等他每次来了,用心烧一顿好的,让他好好的吃上一顿热乎饭。

    “吃……吃慢点。”芸姨,苏惊柔,叶雨萱,李元霸,四个人并肩站立,沉默一会儿,芸姨柔声提醒道。

    陈青帝始终埋着头,一口一口的吞咽,他想尝尝曾经最熟悉的味道。他更想回味回味当年,有老怪物,有师姐,有芸姨,有秦瑶的幼年时光。

    “姨。”陈青帝喉咙哽咽,“你做的红烧肉还是这么好吃。”

    “好吃你就多吃点。”芸姨笑。

    陈青帝没有继续动作,持在手中的筷子久久不曾去动。过了片刻,陈青帝才声音低低道,“等我离开的时候,能打包一份带走吗?”

    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,瞬间让几人红了眼眶。

    如今渐渐进入风烛残年的芸姨,更是泪水涟漪,别过头,想要擦去,却越擦越多,像是决堤的河坝,绵绵不绝。

    刚才苏惊柔已经告诉了她一切,其中包括陈青帝的伤势,以及三年之约。听到后面,芸姨心头一阵绞痛。

    她怎么也想不到,这么好的一个孩子,小时候吃了那么多苦,长大后,为什么还要遭受如此磨难?难道老天爷就不长眼吗?经历了半个多小时的平复,她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。

    可听到陈青帝向自己提出的小小请求后,泪水终归落下。

    “你,你一定要回来啊。”芸姨哆哆嗦嗦道,“我还等着抱孙子呐……”

    陈青帝手腕一抖,心头酸楚。许久,他强颜欢笑道,“放心吧,我会回来的。”

    其后,擦擦嘴,陈青帝起身而立,准备去一趟西凉山。

    苏惊柔一路随行。

    如今正值阳春三月,草长莺飞的季节,山中风景盛美,绵延的绿色古木,在清风的拂动下,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。

    沿着熟悉到已经刻进骨子里的小路,一路登顶。道观还在,只是比以往更陈旧了一些,前门院的火桑树,正孜孜不倦的绽放如如火如荼般的妖艳花束。

    火桑树下青衣立。

    不等晴空方好,只愿离人载雪归来。

    陈青帝至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离开道观直至回返时,苏惊柔身披一席青衣,于火桑树下静静等待的场景。

    如今伊人犹在。

    “师姐,冷不冷?”陈青帝心中感慨万千,回头握紧苏惊柔纤细的五指。

    苏惊柔满目柔情,“不冷。”

    “我背你。”陈青帝用一股不带半点协商的语气建议,然后躬身朝前,半蹲在苏惊柔的前方。苏惊柔咯咯笑了声,小心翼翼的攀上陈青帝的后背。

    一双人,一世人。

    于火桑树下静望绿色浪潮和舒卷闲云遥相呼应。

    “青帝,我想跟你商量个事。”苏惊柔开腔道。

    陈青帝诧异,“什么事?”

    苏惊柔眼神留恋,温柔的环视一周道观,“我想留在这里等你,以后哪儿也不去了,就在道观等你。”

    “可师父都不在了,你一个人,我怕你孤单。”陈青帝心疼。

    “没事的。”苏惊柔摇摇头,然后语气坚定道,”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家,我就在这里等你……回来。”

    陈青帝眼见苏惊柔无比坚持,知道再劝阻下去也是徒劳无功,点点头,算是答应。苏惊柔眉梢一扬,仿佛沉重的心事突然放了下来,免不了像个孩子般,浅浅柔笑。

    “像个傻子。”陈青帝食指朝苏惊柔光洁的额头上点动了一下。

    苏惊柔低头钻进陈青帝怀中,不再多言。两人静静的站立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,恍若两座固化的雕塑,纹丝不动。

    “去看看娘亲吧。”稍后,陈青帝挽起苏惊柔的手心,一路朝着后山走起。

    山路崎岖,绵延,杂草丛生。以前陈青帝在的时候,还能时不时的清理,如今荒草成灾,几乎埋没了这条通往墓碑的曲径小路。

    清风吹过山岗,摇动枝叶。

    陈青帝长身而立,静静的站在墓碑前,许久,他才艰难开腔,语气有那么点伤感,也有点抑制不住的欣喜。

    他高高举起苏惊柔的手腕,自言自语道,“娘亲,你儿子终于成家了,明年,最快明年,保证给你生一个大胖孙子,嘿嘿。”

    苏惊柔,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娘亲,儿子要离开三年,这三年,就让师姐也就是你的媳妇,好好照顾你,陪着你。”陈青帝拍胸脯保证道,“你放心,三年后,我一定会准时回来。”

    其后,陈青帝双膝跪地,重重磕头。

    苏惊柔同样跪下磕头。

    “师姐,娘亲这边就麻烦你了。”陈青帝扶起苏惊柔后,丢下这么一句话,按照他的计划,会立即离开。

    毕竟老先生给他的期限是七天,一旦超过七天,后果不堪设想。

    陈青帝现在毕竟有家有业,做事需要顾及方方面面,不能任性而为,至少要为爱着自己的人,好好珍惜身体。

    “青帝。”苏惊柔忽然唤住即将离开的陈青帝。

    陈青帝回头,“还有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你不去看看她吗?哪怕见上一面?”苏惊柔细声细语道。

    陈青帝怅然失神,一声叹息,选择两难,他知道苏惊柔问的是郁兰亭。

    “如果没有我,她也许会找到一个更好的爱人。”陈青帝自言自语。

    苏惊柔建议,“去见见吧。”

    陈青帝点头,大袖一抽,原地消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