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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1(随笔)

    「我狂妄、凉薄、脾气也不太好;我身体不算健康,双手也不干净;我浑身都是毛病和缺点。」

    ——张曾在长篇故事里用这样一句话向自己概括自己。客观来说, 是这样的。

    在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内, 他对自身生命的长度没什么具体看法, 死亡对他来说并不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。

    以前是复仇的念头撑着他勉强维持身体健康;后来几乎就是周围众人推着他不得不继续健康下去。

    当然, 在家庭医生看来,此人的身体从来就没健康过,此人的存在简直污蔑了他在医学界的声名 : )

    要如何形容张的家庭医生呢?

    用律师K的话来说:是很让人放心的一个人。

    用 S 的话来说:绅士,有点傲气,医学领域内不可多得的人才。

    用小E的话来说:脾气比先生的还古怪,但是吧, 他很关心先生, 这就够了。

    用吴文的话来说:挺牛逼的,就是娘了点。

    (帮他解释一下——其实吴文看谁都娘,在他眼里, 全世界只有他自己才是真男人。)

    这些都是熟人圈子里的说法,若站在较为客观的角度来说, 美籍爱尔兰人 J 其实很符合传统意义上的“怪才”的定义。

    家人世代从政,只有他一个人从医, 心高气傲,向来把家庭背景与其个人的人生划分得泾渭分明。热衷于研究最前沿的医学技术,不隶属于任何医学机构或工作单位。长居德国,有自己的中型诊所和实验室, 平日里除了管管诊所, 其余时间基本埋头于实验室。

    综上:家庭医生J是一个古怪的医学人才。

    J跟人间沟通的唯一桥梁便是担任张的家庭医生一职。

    两人相识于某一次美国分部的组织会议, 那会儿张正在纽约养病,治疗手部的旧伤。

    2

    场景一:

    小E事先在电话里跟边忱说了先生生病的事,她上一回在北京也有过一次经验了……

    所以,当她站在门前看见一位‘英雄’抱着昏迷不醒的某人下车时,内心并没有极其焦灼,视觉冲击也没第一次那样强烈了。

    他的家庭医生跟在他们身后,还是那副淡然冷漠很厉害的样子。

    嗯……对她视而不见。径直上楼去了。

    边忱本来想问问某人的身体情况,硬是被医生的表象吓得不敢问了。

    除了容姨,为什么他身边就没有一个稍微待见一下她的人咧?TAT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场景二:

    张是劳累过度外加饮食作息极度不规律,还低血糖,所以病倒了。也不知道先前在俱乐部的沙发上昏迷了多久。

    医生冷冰冰地跟边忱说完他的基本情况,看着她一脸愣的表情,冷不防问了一句:“恕我冒昧,请问边小姐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跟他在一起?”

    “啊?我?”边忱很囧,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,“我是……他、他的妻子。”

    医生蹙眉,让她去熬一些素菜杂粮粥,熬到所有食材都失去原本形状为止。

    边忱点头,记着他的要求下楼去了。

    医生最后看了一眼她的背影,才走进卧室。

    本来,他准备了两个版本的说辞。

    一,如果观察到她只是贪恋张的身外之物,那他就会跟她说:

    张有绝症,活不过三十岁,边小姐现在就可以离开他,一切损失费和封口费都会随后汇到你账户。

    二,如果观察到她是非常迷恋张这个人,并且自认为很爱张,那他就会跟她说:

    你不知道张小时候得过厌食症吗?你不知道他做过胃切除手术吗?你不知道他不爱睡觉不爱运动而且还常常进行超负荷脑力运作吗?连这些你都不知道,还惯着他随心所欲,你这叫爱他?不好意思,恕我直言,边小姐你连基本资格都不具备。

    然而……谁知道这位小姐给出的答案竟然是那样的呢。

    于是,医生准备的两个说辞都没派上用场。

    妻子。敢自称是张的妻子,要么是某人亲口许可的,要么她就是个妄想症患者。

    …………

    场景三:

    卧室,医生翘着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,拿着钢笔记录某人的一份保密性健康报告,这份报告上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是他手写上去的。

    写着写着,报告突然被抽走了。一抬眼,果然是幼稚鬼醒了。

    “我提醒你一下,再这样折腾下去,你——”

    “活不过一年对吧?”长指捏着纸页,张翻到最新一页,口吻毫无所谓,“这话你两年前就说过了。”

    “肾功能会退化哦~”

    张把报告扔回去,睨了他一眼。

    医生玩味一笑,话题转到边忱身上,聊到她刚刚回答他的那句话,“我希望不是我听错了。”

    躺在床上的人坐起来,靠在床头,全身上下每一处都透着倦懒。

    “自信点,你没听错。”

    正在转着钢笔的医生停了动作,“我对她并不了解,也无权评价你们是否匹配。我单纯把这件事简化为——你找了一个女人准备跟她相伴一生……”

    医生继续转笔,“你该明白,这件事显得多么诡异而恐怖……”

    医生耸耸肩膀,“我不认为你适合做这样的事。”

    全人类当中,J是对张的个人精神情况和心理特点最了解的人。J知道,他无法去爱。

    修长中指搭在眉骨上,无名指和尾指遮住左眼,张垂下眼眸,“试一下,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糟糕。”

    医生往后靠在椅背上,看着他,刚想说什么,又听见他说了一句:

    “我重新定义了一种爱,仅仅适用于她和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