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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1

    新学期开始后,好几天晚上,章敏都看见边忱红着眼睛站在洗手台前刷牙。

    她的眼睛红得可怕,像兔子那样。有一次还边刷牙边掉眼泪。

    章敏记得刚开始认识的边忱,并没有这么爱哭的。

    不对,应该说,章敏认识的其他方面的边忱,从来都不是这么爱哭的。

    白天一起去教学楼上课时,在人少的廊道里,章敏小心翼翼地问她:“是不是因为奖学金的事情,所以你最近心理压力很大?”

    “哈?”边忱丈二摸不着头脑,“我上学期的综测分数不够啊,肯定评不上奖学金,所以我都没咋在意过了。”

    “那你这几天晚上到底在伤心什么?我看你连刷牙都在哭……”

    她不好意思了,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躲藏得很好了,因为刷牙的声响可以掩盖掉抽泣声。没想到还是被章敏注意到了。

    “就那什么……”边忱转着滴溜溜的眼睛,“就是我用的那支牙膏太辣了嘛,把我给辣哭了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章敏感觉她应该是不想被人知道原因,就顺着她的话说,“那你给我推荐一下你那支牙膏的牌子?”

    2

    所以她到底在哭什么呢?

    边忱自己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因为《单向迁徙》已经更新到第六十六章了。

    越看到后面,知道的关于张饮修的事情就越多;夜深人静时设身处地去感同身受,她就觉得自己随时都可能要哭死了。

    她从小在健康温暖的环境里长大,虽然中学时父母离异,后来爸爸没再管过她和她妈妈。

    但边忱一直都不否定爸妈的努力,大人能为她做到的就是这样了,他们也有他们自己的私人感情。

    再跟张饮修比起来,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前世烧了香,所以这辈子才会成长得如此顺风顺水。

    真实世界有多残酷,她所见识到的估计只有万分之一。

    故事里的讲述者冷静如斯,尽管那是他自己的故事。但越是这样,边忱越觉得心里头难受得不行。

    她看着一个自己极其爱护的人在那里经历恐怖的虐待,她所能做的事却只是对着他冷静的文字讲述流眼泪。这大概是一种很惨烈的酷刑了吧——对于她这种挥霍真情的人来说。

    如何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一个注定靠不近的人?

    边忱想,这个问题应该不存在标准答案。

    因为她会在这条路上不断地扩充答案。

    3

    《单向迁徙》完结那天晚上,故事里的小女孩以一种灰飞烟灭的形式从故事里消失了。

    二十多万字,到最后,只剩下她的张饮修孤独地从时空隧道里走回来,坐在笔记本电脑前,沉静地敲上最后一个句号。

    然后呢?然后他在做些什么?是望着书房窗外的寂寞星空,还是小口小口地抿他的冰果醋?

    边忱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,反正一边哭一边写下乱七八糟的即时感想,留在他的小说评论区。

    第二天醒来时,眼睛肿得不能见人,还向杨瞻借了一副暗色无度数眼镜戴着,才敢走出寝室去上课。

    渐渐的,边忱发现,张饮修的形象跟程惜、张梓游重叠起来——在她心里。

    4

    三月,他闲置了微博和微信公众号;

    四月,原本他专给读者开的Q·Q邮箱被他关闭了。连带那个,边忱没能加上好友的Q·Q账号,也被他注销了;

    四月尾,他被真爱读者吵烦了,任由她们给他注册了一个新的微信公众号,得空了就在上面写写随笔分享;

    五月到六月初,边忱每一天又有了兴奋点和攀上新高的期待值——守在公众号等他更新随笔。

    他在所有阅读他文字的人中,划了一道隐形的圆弧。

    圆弧之内的是具有某些特质的“天才”,圆弧之外的是与他无关的读者。

    边忱相当有自信地认为,她是他的“天才”来着。

    这份自信从哪里来的?从毫不怀疑自己的资格中来的。

    因为,当一个人会去思考自己到底有没有资格时,那就说明他/她并不具备十足的资格。这个道理是张饮修教的。

    他曾在某一篇随笔里说过:该如何定义所谓的「单纯」?当你觉得这不是一个纯粹的褒义词时,你就跟「单纯」无关了。

    边忱的自信是根据他这句话同理证明而得到的。

    可是,好像他在四月份之后,分给网络读者的时间真的越来越少了。

    她所拥有的跟他互动的渠道也越来越少了,只剩下公众号、微博、晋江网站。

    他还一度删光了自己微博账号上的所有动态。

    很后来的后来,边忱才知道二零一七年四月份那段时间他在忙些什么。

    不过也没太大的关系,她还是可以在他每一次出现在公开的网络平台时准时“捉到”他,并且还乐此不彼。

    她认真阅读他的随笔,从他的文字里观望他的心情,在他偶尔的日常分享里补全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。

    她超级认真地把自己的阅读感想发给他,不管他到底看到了还是没看到。

    很明显的,边忱看得出来,随笔里的张饮修会照顾到读者的角度,分享的东西都是比较容易引起读者共鸣的,而且在犀利言语中注入了些许温情。

    他在随笔里是比较具象的,比较容易理解的。不像他在中长篇小说里那样,时而尖锐地指出周遭世界的病态,时而孤独地尽情倾泻隐秘的内心世界,时而极尽嘲讽地以自我剖析为起点去剖析生活里的所有。

    边忱简直沉迷于他的每一面。

    他让她认识到,最接近“自在”这一状态的人,不是那些在世俗意义上光鲜亮丽的人,而是有能力做到圆融的人。

    ——他可以游走于每一个层面而不暴露自己的其他层面。

    ——他能够决定什么可以影响到自己,什么不可以影响到自己。

    ——他就像个狡猾的游戏者,永远掌握着对自我和游戏规则的主动权。

    以至于世人永远无法猜透,他的底牌和真实资本到底有多少。

    边忱把这几句对他的认知写在日记本上,拍照,然后在他发完当晚的随笔后,发在他的公众号后台。

    5

    插曲二:

    某年某月某日,边忱举着自己大学时的日记本,躺在沙发上,脑袋枕在他腿上,读日记给他听。

    读到以前对他的认知:“……你让我认识到,最接近“自在”这一状态的人,不是那些在世俗意义上光鲜亮丽的人,而是、而是……”

    正当边忱愣巴巴地盯着日记本上自己写下的那句话不敢念下去时,张饮修毫不留情地帮她念出来:“而是有能力做到圆润的人。”

    边忱:“……”

    完儿了,没脸了,跪了跪了!能不能让她直接变成水滴蒸发掉呀!

    “一个能把‘圆融’写成‘圆润’的女生…”张饮修扔下手里的书本,低头凑近她的脸颊,“我当时挺好奇的,她写日记时到底在想些什么才能写出这么一个天差地别的错别字?”

    “想……想你来着。”